進入新世紀，由于重化工業化階段的加速來臨，我國的國有企業，特別是壟斷性國有企業，一反20世紀90年代后期大面積嚴重虧損的狀態，不僅日子過得有滋有味，而且腰包的鼓漲速度驚人。
“財大”必然“氣粗”。在國有企業總體“欣欣向榮”的日子里，壟斷性能源企業一馬當先，不斷沖向氣勢如虹的發展潮頭。也正是這種“財”和“勢”的長期相互推波助瀾，內生出中石油的怪胎文化——“霸氣”、“官氣”、“牛氣”。
中石油的“霸氣”主要源自于壟斷地位的極度強化。特別是十余年來超額壟斷利潤的攫取，使其擁有了繼續強化這種壟斷地位的資本。除利益輸送和居高臨下的象征性增強市場競爭性外，誰都不能涉足其勢力范圍。甚至于屈從于中石油的要求，已經內化為各級政府行為的常態。
中石油的“官氣”源自于隱性行政級別的配置。在20世紀90年代末期，國家曾明確取消了企業的行政級別。然而，在實際中，以中石油等為代表的幾十家企業相當于“副部”，甚至“正部”級別。隱性行政級別的客觀存在，使中石油各級經營人員更愿意把官員身份摻雜于企業的經營過程。反過來，不斷增長的 “財力”使中石油的官員們較之普通政府公務員，更加“官氣”十足!
中石油的“牛氣”源自于“霸氣”和“官氣”的“有機”疊加。“有錢”、“有勢”、“有資源”，不“牛”才怪，且無與倫比!于是乎，政府不在話下，其他單位和組織“低我一等”，老百姓算個“屁”。舍我其誰?什么國家利益、社會利益、百姓利益，須統統服從于“中石油利益”。
“三氣”—“霸氣”、“官氣”、“牛氣”的形成，嚴重扭曲了中石油的企業文化與員工心靈。長此以往，產生兩大后果：一是置國家和公眾利益于不顧，損害能源戰略安全，巧取豪奪國家財政和百姓的錢而入自己的腰包，最終坑害了國家和公眾;二是置法律、制度、規則于不顧，把企業視為自留田，腐敗橫行，物極必反，最終害了自己。
撇開國家體制因素，中石油“三氣”文化的形成極不應當。因為“三氣”的重要根源—“財大”，并非其自身經營機制的改善和經營效率的提升所致，而是因為21世紀的頭十年是一個“傻子都賺錢”的時代。一方面，任何重大產業結構的演進，其初期必然帶來高企的產業利潤率，恰恰剛剛過去的中石油最賺錢的十余年，就是我國出現了市場化意義上的重大產業結構演進——重化工業化初中期階段。另一方面，我國石油消費的快速增長正在構成長期趨勢，從而為中石油獲取超額利潤提供了最終需求空間。然而，中石油并沒有真正理解，也不想深刻領會上述兩點，而自以為是地把經濟發展階段的內生規律逆化為自己的經營功勞。
現在的問題是，中石油最賺錢的重大歷史機遇——重化工業化漸進尾聲，同時，盡管居民消費水平的不斷提高將繼續引領石油消費的增長，但資源環境的約束使其替代產品——新能源不斷涌現和成熟，從而，石油產業的利潤下降總體趨勢正在形成，但已剛化的高昂“三氣”則在短期內難以消除，究竟如何估量其對石油產業效率的損害程度、對經濟社會運行成本的增加程度，對國家石油安全的重大沖擊程度將是一個巨大難題。
適應石油產業由繁榮滑向減緩的基本趨勢，推動石油企業由亢奮、躁動轉向理性、平靜，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客觀要求。相信絕大多數民眾亦希望藉此次中石油“窩案”的契機，以破除“壟斷”和“官僚”兩大頑癥為手段，徹底鏟除中石油害人害己的企業怪胎文化——“霸氣”、“官氣”、“牛氣”!
(作者為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部教授，經濟學博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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